魚雁往還滿載四十年情誼  關衛寧, 大公報, November 10, 2007

張愛玲看到胡蘭成的書,有何反應?張愛玲的遺作《小團圓》為何不能出版?從張愛玲與好友宋淇鄺文美夫婦的通信中可見到答案。這批往來魚雁達四百封,滿載了三人超過四十年的友情。

一九八二年八月張愛玲寫給他倆的信裡,提及收到別人送來的書,其中有胡蘭成化名所撰的,她隨手翻開,看見有許多引用《紅樓夢魘》及她其他書的內容,「我馬上扔了,免得看了惹氣」。

宋淇夫婦的兒子宋以朗,亦是張愛玲遺產監管人,日前(十一月五日)晚上在香港大學圖書館主講「閱讀張愛玲─三十事、物、情」,展示張愛玲與宋淇夫婦多封通信,她未完成的作品草稿,隨手寫在航空信封上、刪刪改改無法讀得通的文字,還有她過世時陪伴她的四張毛氈的相片等等。

張愛玲一九九五年離世後,四十箱遺物從美國運到香港給宋淇夫婦,其中有相片、證件,以及未曝光的作品原稿與殘稿,還有大批信件,分別來自張愛玲姑姑張茂淵、弟弟張子靜、學者夏志清、宋淇夫婦等。

遺願銷毀《小團圓》

遺物之中,最受關注的是從未公開過的原稿《小團圓》,講座現場有人問及這原稿的事,宋以朗答,一九九二年四月,張愛玲給宋淇夫婦的信中,叮囑要銷毀這份原稿。張愛玲過世之後,對這原稿的處理,令宋以朗和台灣皇冠出版社社長平鑫濤都感到為難。

被問到《小團圓》為何不能出版時,宋以朗簡述《小團圓》的主要情節:一位個性自由、獨立的少女,遇上一名文人(亦是一名漢奸),墮入愛河,他有很多情婦,發展到後來,少女提出分手,表示不再愛他。宋以朗說,這故事的結局其實並不「團圓」。

宋以朗指出,一九六七年,張愛玲寄《小團圓》初稿來,當時宋淇寫了六頁紙的覆信,認為這作品不能公開,其中一點理由就是讀者看了,不會注意其文學價值,只會認為作者是在寫自己的經歷,並可能引起非議。

宋以朗認為,儘管張愛玲曾表示要銷毀《小團圓》,但她到底是位重要作家。如今平鑫濤把這份稿放在自己保險箱裡。

宋以朗提出,這作品一直未能公開,但五十年後能不能公開?可否不將它出版,而只是放在大學的文物庫裡,讓學者閱讀研究?

珍視雙方深厚友情

談 及他手上的大量信件,宋以朗補充說,父母保存了不少張愛玲的來信,加上張愛玲遺物中宋淇夫婦的信,雙方往還的信累積達四百封。三人只是一九五二至五五年 間、一九六一年尾至六二年初曾經相聚,是魚雁往還令友情延綿不斷。宋淇夫婦在一九九二年收到張愛玲的遺囑和遺願信件之後,鄺文美在回覆張愛玲的信裡寫道: 「珍視愛玲深厚友情」。可惜的是,因雙方都曾多次搬家,部分早期的信件已遺失了。

文物須尋覓好歸宿

宋 以朗續說,對於這批書信,他有「三不知」:不知全部的內容,因為未經仔細整理,很多信未排出次序(因張愛玲寫信只寫月、日,不寫年份);不知它們可否全部 發表,因為私人函件中有批評別人的不厚道的閒話;不知應交給誰保管,放在他家裡是沒用的。與張愛玲生前有關的地方是上海、香港、洛杉磯,喜歡其作品的讀者 主要在亞洲,所以他不想把它們送去洛杉磯。他笑說香港大學常常找他,可說是對他「有意」。

港大新聞及傳媒研究中心總監及教授陳婉瑩即時回應說,張愛玲一九三九至四一年間在港大文學院讀書,期間的經歷對她往後的創作有很大影響,她不少作品提及香港或以香港為背景。香港大學願意適當地保管這批文物,作為研究的檔案。

宋以朗在會後表示,他不會為錢而出售張愛玲的遺物,最重要是清楚確定它們將被怎樣保存及作何用途,如果合意,他可以無償地捐出來;他亦很欣賞港大保存文物資料的設備,連翻閱文物資料的人也要戴手套。

「閱讀張愛玲──三十事、物、情」講座後,陳婉瑩代表港大新聞及傳媒研究中心贈送一套《張愛玲典藏全集》予港大圖書館,該館館長彭仁賢代表接收。